行走在绵绵的白色之间，君锐等着马路对面的朦胧的红光停止闪烁。
清晨出门跑步时就发现下起了雾，君锐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脏兮兮的天气，十米开外辨不清是人是鬼，就好像人与人之间的隔障具象出了模糊的形体。
今天周五，距离那天约好到蒋菡家的日子，就差一个晚上了。
君锐估计周末再不来，纪夏时就要忍不住自己带着水晶鞋杀到蒋菡家去，看看究竟是谁欺负她的同桌。她担忧的目光让蒋菡的话更减少许多，纪夏时从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，也没管过砂锅愿不愿意。
这个时间点到校的学生多，大雾也冲不散热闹。君锐原本无心关注擦肩而过的路人，可未经大脑提醒，眼睛便敏锐地锁定了不远处那个默默行走的男生。
他将脸上挂着黑色口罩拽到下颏，定睛去看。
隔着薄薄晨雾，是少年清冷的侧脸。君锐面上莫名也露出点儿笑来，这样看着仍觉不够，毕竟再走远一步就看不清了，他现在迫切地想将林稚年拢回自己身边的范围。
下雾天很好，可以搞一些恶作剧。君锐放轻脚步跟上去，预备着打个突然的招呼。
左右两侧都是往校门去的脚步，林稚年并没有留意哪一双脚步暗藏危机。他在迎面走来的男人跟前停下了脚步，男人套着毛衫，怀抱职业装外套，头发梳得板正，一副公司职员的扮相，止住脚步跟林稚年说话。
保险卖到这儿来了，没遍地撒网还一对一搞特别服务？君锐遥遥瞧着，总不至于是他爸吧，年龄合适，可脸跟林稚年不太像。不过在君锐眼里，林稚年可能和世上的哪一个人也不会相似，他有他自己的模样。
君锐停下来，想等他们打过招呼再轮到自己上场。那人却迟迟没有离开，拽着林稚年说起了话。
“那房子也很旧了，正好晨晨上大学了把卧室收拾出来你用。
“你就搬过来，一个人照顾爷爷，我跟你二婶都不太放心。
“我知道，你爷爷就那样。所以让你劝劝他，那养老院很好的。
“开家长会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，我爸他走来走去肯定不太方便。”
君锐心中对林稚年的好奇只多不少，只是无意探听别人的家事。对话零星传进耳朵里，男人看模样也不像是拍花子的，就那体格，想制服林稚年还得多练练，大抵真是他的正牌亲戚。打量半天，君锐最终独自进了校门。
班级里跟往常一样，充满菜市场的氛围。
“今天订奶茶吗？”胖乎乎的小姑娘抱着手机站在纪夏时身边，“什么口味的？”
“蜜桃乌龙奶盖，鲤鲤的是一杯奶绿。”纪夏时说。
“周岩，你干嘛不高兴呢？”小姑娘问他。
“我批的奶茶包没人买！明明跟新鲜的一样……
“这哪能一样，你要不要买一杯尝尝？”女生走过来，“咱们学校的配送费太贵了，正好平摊。”
“不要。赔钱了，贫穷！”周岩数着自己脚边箱子里囤积的商品。
“班长呢？”
“不用。”君锐一边放书包，瞥见身边空着的位置，“等一下，给我看看。”
“雷哥呢，点奶茶不？”许雷接过宣传单，扫了眼君锐，“那要这个吧，就前面这个。”
“好嘞，原味什么都不加？”女孩一一记下来。
“嗯，少糖。钱我手机转给你。”许雷晃了晃自己的新手机。
君锐听着，打开手机通讯录翻了翻，里面果然还是没有林稚年。
死小孩，现在都不知道加我。
“我打赌输了，午休要去取奶茶。”纪夏时瘪着嘴看君锐。
君锐一头雾水，没必要连这也报备吧。他点头，等着她的下文。
“这什么表情，咱们中午不是去找钥匙么！”
纪夏时的小本本上，日程可不止上学放学。哪节课课间能偶遇傅雪，什么时候出动去家访，什么时候拿钥匙，全都写的清清楚楚。
君锐完全将这事忘在脑后了，没想到其他人居然还惦记着。
上午最后一节刚下课，连城、徐鲤和纪夏时已经在面前排好了。
君锐没话可说，朝身边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，起身要跟他们走。
只是君锐随意一瞥，林稚年误以为是目光暗示，跟着站了起来。
“这件事容易被老师发现，还是我去。”
“什么意思，你去就不会发现，还是发现了就不挨骂了？”君锐摸不着头脑。
“嗯。”林稚年很坦然地点点头。
嗯什么嗯？君锐正要再问。
等在一边的徐鲤忍不住替林稚年解释：“我猜，他的意思是，他去，你就不用被发现然后挨骂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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